赵瑞琦 中国传媒大学传媒政治研究所所长 马克思主义学院副院长
二战后美俄为铁锤、欧洲为砧板的现实,使得法德这两个数百年来相互伤害的“瓶中之蝎”选择了摒弃前嫌、携手合作。在推动欧洲联合上,法国是政治发动机,德国是经济发动机。这一次也不例外。在组建独立于北约的“欧洲军”问题上,双方也是分工合作:法国是宣传委员负责造势,而德国是组织委员负责落实。
3月11日,德国总理默克尔表示,支持欧盟联合研发“欧洲航母”的提议,欧洲必须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是对法国总统马克龙呼吁组建欧洲军,以建设不依赖于美国的自我保护能力的直白回应。目前,德法已经在合作研制欧洲的下一代战斗机;接下来,欧盟有可能推动建造一艘“欧洲航母”,以强化全球大变革年代欧盟在安全领域的作用。有消息称,德国首艘航母的计划具体内容有望近期公布。
历史正在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二战以来,西德政治家们主张,维持军事力量的唯一目标是自卫。邻居们也对认真忏悔、改过自新的德国比较放心。而在美军驻扎西欧以“对抗苏联、压制德国”的背景下,西欧国家也有“可靠的安全感”。但是,随着冷战结束,出现了缓慢但重要的变化。
德国的盟友,尤其是美国,一再呼吁德国肩负起更多责任、背起更重的负担。进入21世纪,美国正逐渐把重心转移到亚太地区,并减少其在欧洲的驻军数量,特别是在美国总统特朗普退出冷战时期的核条约并多次表示要拉开同北约军事联盟的距离后,在理论上使得欧洲处于侧翼大国中程导弹的威胁之下。
俄罗斯与东欧关系的紧张、中东冲突使不断产生的移民大量涌入欧洲和全球民族主泛滥的现实,也使法、德如鲠在喉,需要防患未然。而英国脱欧的前景,既为欧盟共同防务政策扫清了障碍,也促使欧盟各国重新思考防务政策,使法德这两个建设欧洲军队的大力推动者有了更多行动自由。
同时,在欧债危机使欧元区面临崩溃的背景下,德国在欧洲获得了更大比例的经济实力和政治影响力。在这种情况下,不少西方精英认为,“让德国躲在避难所里,专心处理经济问题,而不需要应付乱七八糟的问题,这对欧洲的未来并没有好处。”
于是,一直都自我约束很紧、“永不言战”的德国开始“挺身而出”,选择扮演更强的领导角色,并在地区安全事务中承担更大的责任:2012年8月,德国宪法法院裁定允许德国军队在恐怖袭击等极端情况下可在国内部署;2013年1月,默克尔表示德国的海外驻军“很快就会遍布全球”——目前,德国军队已经在阿富汗驻扎超过10年;2017年6月,默克尔承诺将提高德国的国防开支;2018年支持并参与“欧洲干预倡议”,以使欧洲有独立行动能力,在需要的时候能够保证自己的安全。
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德国的每一个军事行动都会召来抗议、公愤,以及对该国军国主义历史问题的追究。不过,在这个存在巨大不确定的时代,历史已经无法给未来以启示,过去的阴影在不断退去:德国在军事上的一举一动,并未在欧洲引起多少猜疑和恐惧。
当然,德国离成为军事大国、遂行军事任务大国仍有相当大的差距。二战巨大破坏造成的历史创伤、二战后成千上万德国人在“没有父辈人物的环境”下成长所造成的心理创伤,使得德国人如今很难激起对军事行动的兴趣,德国在本国和北约地区以外派驻军队的接受度较低。
同时,德军作战人员素质也比较落后。德国军队被讽刺为公务员军队——不仅因为其公务员式的作息安排,“更像巴士司机、而非过去的近卫军”的军服,而且在近年来的多次军演中也屡次败给意大利、波兰等国,更使人大跌眼镜。德国军队执行任务的能力也比较差。
同时,德国国防预算远低于欧盟号召的GDP的2%,只有1.2%,这导致军备建设参差不齐,某些装备很差:在2014年北约演习期间,德国联邦国防军的坦克没有机关枪,指挥官只能用刷了黑漆的扫帚棍来顶替;在2015年时,43架C-160运输机中只有24架可用,而且这24架也都年过半百。同时,建立欧洲防务的梦想与现实之间依然存在巨大的鸿沟,欧洲伙伴在防务问题上依然分歧严重,欧盟外交与安全政府高级代表莫盖里尼就表示,欧盟永远不会变成一个军事联盟。
不过,强大的组织才能、工业基础和经济实力,使得德国恢复其武装力量的正常地位绝非难事,尤其是在寻求欧洲合作的基础上。作为西半球最重要的国家之一,一个军事力量崛起的德国正在回归全球战略格局当中。 (责任编辑:唐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