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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捉纽约的沉寂——孙晨祎的个展《New York Station》
2019-03-15 09:11:19

 

Chenyi Sun, Red District, 2019, Oil on canvas, 30 x 40 inch

文/林梓

当我在孙晨祎的油画中发现德拉克洛瓦Eugène Delacroix的影子时,我有些惊讶,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这种联系在哪里?也许来源于孙晨祎惯用的一种羊皮纸般的底色——德拉克洛瓦在他的很多人物肖像中也经常使用那种老旧羊皮纸般的棕色——或者是画面中对于红色的召唤。这一抹红色让我想到德拉克洛瓦钟爱的另一个母题——阿拉伯骑兵在马上奔驰或者战斗的画面——在战马与骑手的动态中,把观者的注意力从细节的叙事中抽离出来的是骑手身后猩红色的斗篷。你的眼睛会看着那个红色的色块良久,思索着是什么如此吸引你——但追问往往徒劳无功,红色吸引着你,整个画面的叙事降格成了一些陪衬着这几笔红色的色块。这就像你兴致勃勃地关注着一场魔术中魔术师将要从一个帽子中变出什么东西,但最后发现最令自己着迷的其实是在这个过程中魔术师展现出的那种气质。

孙晨祎关注着在地铁构建出的这个特殊的环境。这是一个完全人造的空间,其中没有给植物和动物留下任何空间——它狭小,喧嚣,轨道的噪音无处可去,它钻进人的耳朵里,让人沉默不语。当列车进站的时候,它像一面飞行的墙,危险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然后门开了,你和人群走进去。在列车狭长的空间中,人们如此沉默并陷入冷漠。在众多的公共空间中,唯有在公共交通的空间里,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却陷入如此的沉默。人们不愿意看周围的人一眼,假装沉浸在一种专注的独处之中。与此同时,车厢的窗外面黑乎乎一片,完全缺乏内容。因为列车正在以60-8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在一个黯淡无光的隧道中飞驰。乘坐地铁的体验在二十世纪之前的人看来绝对是恐怖的,并且不可想象的——人如货物般在传送带上沉默地运行。

一种属于现代主义的气质在地铁的环境中展露出来。对孙晨祎来说,这种气质就是孤独——并非因为人们生活在空无一人的旷野而陷入孤独,而是某一种荒凉和贫瘠让人们深陷于自我世界的旷野中——每个仿佛都深陷梦境,并因此完全无视了近在咫尺的他者。孙晨祎会在谈话中提及爱德华·霍普Edward Hopper的名字,并对他捕捉到的那种现代性孤独赞不绝口。他也会谈到格哈德·里希特Gerhard Richter——他的那种对于物的关注以及在他抽象作品之外的那种极其克制并冷峻的表现主义。孙晨祎并对地铁中戏剧性的事件不感兴趣——那些乞讨的人,无家可归的人,卖艺的人。他感兴趣的是这个环境中人们的常态。这其中既包括那种心理的常态,也包括物理层面的常态——在列车的运动中远离站台上的景观,或者在站台的静止中观看一面急切的不可碰触的墙壁离去。艺术家丝毫不希望浪漫化这种氛围,他带着一种现实主义者的视角希望如实展现这些现象——不带任何褒奖或者批判。

Chenyi Sun, Madison, 2018, Oil on canvas, 27 x 41 inch.

Chenyi Sun, Waiting, 2019, Oil on canvas, 41 x 55 inch.

三月七日的这一天,在曼哈顿的伊丽莎白街251号,学习并工作在萨凡纳的孙晨祎开幕了自己在纽约的第一场个展《New York Station》。在没有预先宣传的情况下,很多路过的纽约市民走进画廊,注视着孙晨祎这个来自中国上海的年轻艺术家眼中的纽约地铁。这里面有令每一个在纽约生活过的人感到熟悉的线索:老旧但简洁的14街站台上的长凳,随着列车启动而变得模糊的乘客背影,以及那些因为速度而被拉长了的线条。同样令人熟悉的还有画中人物之间的那种深刻的隔阂与孤独。展览的策展人顾丹第让展览现场一直播放着录制于纽约地铁里的声音,并将一个使用了与纽约地铁卡同样材质的“假地铁卡”作为纪念品送到来访者的手中。这张假的地铁卡虽然无法乘坐真实的纽约地铁,但它留住了属于纽约地铁的另外一种真实——孙晨祎的油画中所捕捉到的那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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